蘅芜苑是红楼梦中宝钗在大观园的住所。
初时宝玉为其题名“蘅芷清芬“,撰联曰 :“吟成蔻才犹艳,睡足酴梦也香”。
后元春赐名“蘅芜苑”, 宝玉应元春之命,作《蘅芷清芬》一诗。诗曰:
蘅芜满净苑,萝薜助芬芳。
软衬三春草,柔拖一缕香。
轻烟迷曲径,冷翠滴回廊。
谁谓池塘曲,谢家幽梦长。
品读此诗,有未见其苑,已闻其芳之感。仅对额诗篇中竟已有了蘅、芷、蔻、酴、芜、藤萝、薜荔七种香草。只不知这苑中更有几多芳草,但见十七回中如此写道:
“一株花木也无,只见许多异草:或有牵藤的,或有引蔓的,或垂山巅,或穿石隙,甚至垂檐绕柱,萦砌盘阶,或如翠带飘飘,或如金绳盘屈,或实若丹砂,或花如金桂,味芬气馥,非花香之可比。”这便是春日里的蘅芜苑。
直至第四十回,又言了蘅芜秋景:进了蘅芜苑,只觉异香扑鼻。那些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,都结了实,似珊瑚豆子般,累垂可爱。
究竟这园中都是何种芳草 ?曹公借宝玉之口细数道:
“ 这些之中也有藤萝薜荔。那香的是杜若蘅芜,那一种大约是兰,这一种大约是清葛,那一种是金草,这一种是玉藤 ,红的自然是紫芸 ,绿的定是青芷 。想来 《离骚》,《文选》等书上所有的那些异草,也有叫作什么藿姜荨的,也有叫作什么纶组紫绛的,还有石帆,水松,扶留等样,又有叫什么绿荑的,还有什么丹椒,蘼芜,风连。”
千百年以来,文中所言诸多香草仍旧无言地生长于这片华夏大地上,吐露着芳风蕙雾。然而彼时贾政与一众清客已大多不识,如今年深岁改,今人未免更加陌生。
蘅:即杜蘅、杜衡。气芳香,味辛辣,香草也。
酴:也作荼蘼、荼糜等。于暮春初夏时开花,有香气。《坚瓠续集》曰:酴花上凝结的露水“琼瑶晶莹,芬芳袭人,若甘露焉,夷女以泽体腻发,香味经月不灭。”
芜:蘼芜,又名蕲,江蓠。川芎的苗,叶有香,气味芳香清洁。叶子风乾可以做香料,亦可以作为香囊的填充物。
薜荔:即木莲。可提取果胶制凉粉,亦可入药。
杜若:又名杜莲、白莲、白芩等。《本草图经》:“叶似姜,花赤色,根似高良姜而小辛,子如豆蔻有香气。”
金草:即为筋骨草,可入药。《红楼梦》有些版本为“金镫草”、“金草”等。
玉藤:甘草的别名。 玉,见《楚辞七谏谬谏》:“杂于蒸兮,机蓬矢以射革。 ”
藿:藿香属的植物,茎叶香气很浓,可入药。
姜荨(一作姜汇):又名山姜、姜活。观赏植物,亦可入药。
纶组:古人指海藻类水生植物。
扶留:即蒌藤,别称酱,扶留藤,胡椒科植物,结实如桑椹,味辛,叶可制酱。
风连:即莲花。《蜀都赋》:“风莲蔓于兰皋。”
三径飘香风,一庭照明月。这些个奇草仙藤穿石绕檐,牵藤引蔓,愈发显得园中苍翠且冷。遍处兰风蕙露,却无有一株名花,整个院落如其人一般端雅贞静这便是宝姐姐的居所了。
宝钗矜持自恃,恪守礼教,悲喜不形于色,却又不同流俗。宝钗之雅,是大雅若俗,俗为其表,雅为其里。“ 罕言寡语,人谓藏愚,安份随时,自云守拙",对宝钗的这十六字评价,却也像是对蘅芜苑这片芳草地的评价。“藏愚”、“守拙”背后的淡泊,才真正地体现出了一种超越凡尘品格。也无怪乎曹公要将这芳霭香飘的蘅芜苑写给宝钗了,宝钗在红楼梦中所体现的自我为,一如屈原《离骚》中的香草美人。
满目芳草馨香地,奇藤仙葛成洞天。淡极始知花更艳,此香非花自然成。想必清洁自励的宝姐姐于轩中煮茶操琴时,亦不需再多焚名香矣!
附,薛宝钗之香 《蘅芜和蕴》资料:
“《红楼梦》十二金钗与贾宝玉藏品香”,是傅先生用了近十年心血调和而成的香品。是国人除了诵读注释外,首次用香的语言诠释红楼十二钗及贾宝玉之作。
其中,诠释薛宝钗的香品名为《蘅芜和蕴》。此香焚熏有亦冷亦热之韵:冷在悲欢离合的无常原不过是平常;热在修行真谛实是在人间做个最正常的普通人。 一如宝钗点的那出《鲁智深醉闹五台山》戏中,她诵出的戏文一般:“漫英雄泪,相离处士家。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。没缘法转眼分离乍,赤条条来去无牵挂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?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!”
历炎凉,知甘苦,离别亦能自安。亦是《蘅芜和蕴》最好的红稿批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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